据英国《泰晤士报》报道，当地时间27日，英国高等法院就“英国邮局公司案”举行听证会。多家英媒称，这起持续了20多年、堪称“英国现代史上最大的司法不公丑闻”再次引发关注。21世纪初，当时的英国政府斥巨资引入的电子财务系统存在重大技术漏洞，导致大批工作人员被诬告偷窃、诈骗及做假账，很多受害者因此倾家荡产，甚至被迫入狱。时至今日，仍有大批受害者未能讨回公道，约60人含冤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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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系统漏洞“背锅”

上世纪90年代末期，英国邮政业务受到了互联网及移动通信的冲击，直属于英国政府的英国邮局公司被迫更新操作系统和运营方式，执政的布莱尔政府斥资10亿英镑从当时还属于日本富士通的国际计算机股份有限公司引入了一套名为“地平线”的财管系统，该系统分担了邮储银行的部分职能，可方便民众办理线上交易、领取津贴等业务。

英国《金融时报》称，邮局公司在英国郊区地带广设网点，主要通过当地的小代理商维护日常运营。这些代理通常都是些小买卖人，他们一边卖卖报纸、文具，一边经营邮局公司的专柜，为顾客办理邮政业务。没想到，“地平线”上线没多久就暴露出了严重的系统问题，账面上总是莫名出现亏损，无法平账。而邮局公司方面却拒不承认系统问题，一股脑地归咎于代理商的“不诚信经营”。《泰晤士报》称，从2000年到2015年期间，约3500名代理被邮局公司诬告“偷钱”、逾700人被定罪，人微言轻的代理为复杂的IT系统缺陷背了锅，成了这起丑闻最大受害群体。

“他们拿走了一切”

《金融时报》举例称，2004年年初，一位名叫科万的爱丁堡邮局代理商发现系统上的账目不平，短短一个月竟出现了3万英镑的资金缺口，于是他迅速联系自己的区域经理。经审计，相关负责人武断地宣称这是代理商自身的问题，“损失”的款项需要由他来补足，同时还要关闭他的网点。工作人员根本不听科万的解释，倨傲地表示：“要真是系统出了故障，也只让你一个人赶上了。”之后，邮局公司的工作人员强行没收了科万代理用的全套设备与商品，形同抢劫。科万绝望地说：“他们拿走了一切，包括保险箱里的现金。”这一变故对科万家庭造成重大打击，他的妻子菲奥娜于2009年因过度服用抗抑郁药物死亡。

另一位受害者托马斯遭遇了与科万类似的系统故障，账面亏损达4.8万英镑。而当他上报邮局公司后，邮政系统的工作人员迅速报了警，还对警察说：“把他铐起来，他是个贼，别让他跑了。”受到起诉后，托马斯再次中了“套路”：他被告知，只要做出有罪辩护、承认伪造账目就有可能免除牢狱之灾，结果还是坐了9个月的冤狱。

原格洛斯特郡邮政代理亚奇是极少数翻案成功的受害者，但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我失去了我的房子、生意和健康，服抗抑郁药整整20年。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因为本地报纸说我是‘偷别人养老金的女人’。”时至今日，她都不愿踏入英国邮局半步。

“迟到的正义不是正义”

BBC称，经过多年的集体维权，受害者群体于2019年年底才迎来拐点：当年12月，邮局公司方面同意与555名受害者达成和解。数日后，英国高等法院认定“地平线”系统充斥程序错误与系统缺陷，存在重大错报风险。截至去年，约83桩冤案被“平反”。而在这段艰难心酸的维权道路上，4名受害者已经选择了自寻短见，另有约55名受害者未能等到翻案或赔偿就已经离世。

“迟到的正义不是正义。”《泰晤士报》称，最新动态表明很多受害者可能已经等不到正义降临，敦促政府介入，加快赔偿谈判的进程。由于这起冤案覆盖面广泛，邮局公司设立的一个赔偿项目去年接到多达2400份索赔申请，被迫向英国政府求助。媒体预计赔偿金总额恐将高达10亿英镑，而这笔巨额开销将转嫁给英国纳税人。

尤为令人愤怒的是，邮局公司在赔偿磋商中仍在沿用施压和霸凌的手段迫使受害人妥协。64岁的卡利亚2002年时被诬告入狱半年，2021年才获得翻案。在赔偿谈判中，邮局公司先是强硬拒绝，之后拖延数月，在当事人去年查出癌症后，该公司又迫使他接受一个“打折”的赔偿金额，并要求他签署所谓的“堵嘴条款”，不得对外泄露协议细节。卡利亚无奈地表示：“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欺负人，如今还是一个样。而我实在是没力气和他们斗了。”